《恶魔》影评:人性的枷锁
给我推荐这部电影的人是个老派悬疑痴迷狂,他最爱的作品几乎都是希区柯克的,唯独这部《恶魔》显得比较另类和突出。这部电影的导演是法国的亨利乔治克鲁佐,我不是很熟悉,反正是上个世纪中叶的知名导演,新浪潮之前就已经蜚声国际了,据说希区柯克也从他的作品里收益良多。
《恶魔》讲的还是比较常见的浴室谋杀案。一所教会学校里,学校的所有人及女教师克里斯蒂娜和其丈夫兼校长德拉萨尔感情出现了极大的困境和波折。德拉萨尔是一个外表十分严肃但是内心却十分堕落和自私的人,他一方面对妻子的管制十分严厉,对学校里的学生十分苛刻,可是一方面自己私生活却十分不检点,算是一个十分讨厌的人物。而妻子经常受到丈夫的凌辱和欺负,尤其无论什么场合,都完全不给一点情面的批驳,妻子渐渐难以忍受丈夫了。
妻子有一个十分亲密的好友,女教师尼古尔,也曾经也是丈夫的情人,在她的挑唆下,两人将丈夫骗到了尼古尔的公寓,用麻药麻倒了德拉萨尔,在浴室里将其按在水中淹死。半夜,带着尸体偷偷回到学校,将尸体扔进了游泳池。但是,怪事也就随之开始了,先是尸体莫名其妙的失踪,然后不断有人说看到校长又回来了,一个小孩甚至天真的发誓说校长刚刚责罚了他,在合影中,背后的窗子里分明出现了校长的脸……
直到一个退休侦探的介入,才慢慢将真相挖掘了出来,即使最终的结局是凶手落网,但是,其实新的谜题依然在困扰着观众,导演在最后的字幕里,戏谑的说:“不要告诉其他人真相,因为这会破坏他们欣赏的乐趣”。可是,真相是什么,也许大部分人自己也没看明白。
此片又译为《像恶魔的女人》,再次把女性作为罪恶的载体祭了出来,倒是很符合基督教的原罪观念,影片中的两个女人,却很典型的代表了两种犯罪的心态。所谓像恶魔的女人,更多应该是指尼古尔,因为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像撒旦一样,是一个挑唆者和引诱者,她不断在克里斯蒂娜耳边鼓吹丈夫的种种劣迹,唆使其杀夫,事后又十分镇定的打点一切,最后结局却是她和德拉萨尔奸情不断,一起策划的杀夫案来吓死克里斯蒂娜以谋取其巨大的遗产。
克里斯蒂娜则一开始是很清纯和善良的,她虽然受不了丈夫,但是只想离婚收回学校而已。但是,她终究没有抗拒住恶魔的诱惑,于是在杀夫案里扮演了一个帮凶的角色。事后,悔罪心理又一直折磨着这个可怜的女人,游泳池边晕倒,整天上课的时候心神不宁,去停尸房认尸的时候神经兮兮以及听见和看见丈夫的“鬼魂”时被惊倒乃至最后卧病在床都传神的反映出这个女人内心深处的不安和恐惧,那种杀人后被折磨的痛苦深刻并且随着时间不断加深。无数次,她想去自首,内心善恶的斗争十分激烈。这就为最后看到丈夫的尸体突然出现在自己的浴室并且站起来吓死自己做了很到位的铺垫。
但是,剧中最有意思的就是那个小孩,他出现过两次。第一次,在我们都以为德拉萨尔已经死了,尸体失踪了之后,他突然出现说自己打碎玻璃,被校长罚站,并且发誓自己确实看见了校长。第二次,当克里斯蒂娜已经被吓死,德拉萨尔和尼古尔都已经伏法之后,他又出来说刚刚女老师克里
斯蒂娜把弹弓还给了自己,全片就此结束。于是,争议就出来了:到底克里斯蒂娜死了没有?
确实,我们是亲眼看到德拉萨尔从浴缸里突然出现,然后以狰狞的面孔站了起来,将克里斯蒂娜直接吓倒在地,而纯洁善良的克里斯蒂娜从前面的表现来看,确实不是一个会演戏的人,所以许多人认为克里斯蒂娜确实死了。
但是,我比较倾向于认为她还好好活着。因为那个小孩是一个关键,我们通过其不多的戏份已经可以了解到此人虽然调皮淘气,但是却是十分纯真,不会撒谎。我们第一次也看到德拉萨尔死在了浴缸,小男孩的话一下子引起了女人心底的恐惧和不安,也使得情节十分诡异,可是事实是德拉萨尔和尼古尔合谋,他诈死,设局来杀死妻子,小男孩的天真被利用来成为了播撒恐惧种子的工具。
可是,我们不能忽略影片中另一个十分关键的角色——老侦探。这是一个十分传统的带有阿加莎笔下的“大侦探波罗”风格的形象。许多人认为其实这只是一个摆设,一个符号,只是一部当时那种悬疑片所不能缺少的典型人物。可是,我觉得这个人才是全片的一个关键点。导演仅仅用了寥寥数笔,就将这个老练心机而不缺乏幽默的老头给扣了出来。他在克里斯蒂娜去认尸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匆忙而紧张的女人心中有鬼,于是敏锐的嗅觉就感觉到了里面的隐情,来到学校的时候,对周围人的询问,基本就画出了案件的框架,之后他就转入了地下,直到最后出来指明真凶。对这个人的刻画很少,但是并不等于不刻画,导演的高明之处就在于那些隐去的大部分其实可以由观众自己去推断出来(当然你要足够仔细)。
老侦探看出来这个所谓的尸体失踪闹鬼案其实是一个案中案,局中局。于是,他将计就计,也再次设下一个局,于是,整个案件就变成了三连环。最里面是两个女人杀死校长,外一层是校长和尼古尔合谋吓死妻子,在外层是老侦探在暗中帮助克里斯蒂娜也把丈夫的手法用一遍,以此引出了心怀不轨的欺诈谋财害命者,同时,也拯救了一个崩溃边缘的女人。
最后小孩又出场了,再次天真的发誓,克里斯蒂娜老师把弹弓还给了他,多可爱啊。毕竟克里斯蒂娜不是一个坏人,她经历了内心挣扎和善恶的纠纷,终于走出了阴影,于是,借这个善意的小玩笑,也向观众阐明了真相。虽然是个老套的人性的善恶斗争,但是,导演独特的叙事方式却使得这个故事十分有魅力,数十年后,即使特效横行的今天,依然散发着迷人的光芒。
人性是一个枷锁,这个枷锁就是那些贪念和欲望带来的。克里斯蒂娜其实是一个有良知的人,但是,一步走错,就永远在犯罪的阴影中不能自拔和受尽折磨。老侦探的及时出场,其实就是将这个即将毁灭在罪赎心理的女人内心的善恶天平拨了回来,相信之后,克里斯蒂娜将会更加坚定的执着于行善助人了。
而尼古尔和德拉萨尔就是彻底的堕落的代言人了。为了情欲和财产,不惜利用了克里斯蒂娜想要脱离丈夫的私心将其引入自责和歧途。尼古尔的冷艳狠辣和德拉萨尔的贪婪好色刻薄就是将他们拉入深渊的桎梏。
这部电影之后不久,新浪潮就风风火火的开始了。法国电影的风格也就走向了另一个方向,而乔治克鲁佐则慢慢淡出了人们的视线,反倒是希区柯克在许多电影里,借用了他的风格和手法,留下了更多悬疑的经典之作。
作者:纵览